清华学子《乡村八记》震撼总理

南方都市报 2005-6-19 贾云勇

   清华学子《乡村八记》震撼总理

   四万字调查报告如何出炉并引起高层关注？本报记者追踪其始末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二年级学生李强，今年寒假期间利用回山西太原老家的机会，8天之内对山西东南部2个县、4个乡和3个村的农村现状进行了调查，以札记的方式写成了4万字的调查报告《乡村八记》，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范敬宜读后非常激动，将它寄给了温家宝总理。4月28日，温总理亲笔给范敬宜复信，规规整整的毛笔字，整整写了两页。6月16日《人民日报》对此进行了报道。

   李强言论

   “我是城市长大的孩子，我的父母来自农村，从小我对农村的了解也仅仅限于父母口中所讲的事情。在清华有一种关注国情的传统，无论课上还是课下，甚至在BBS上，教室的宣传板上，随处都可以见到有关于中国国情的探讨，清华整体的氛围深深地影响了我。”

   “我之所以做这次农村调查很大程度上就是受曹锦清教授的《黄河边的中国》的影响。我觉得曹锦清教授这种严谨治学的作风深深地影响了我，我在调查的过程当中很多方法都是借鉴曹教授的。”

   “坦率地说我自己只是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我所做的一些调查都是出于一种学习了解的目的，在调查过程当中，我尽量保持一种观察者的身份，把我的所见所闻所感记录下来，当然总体感觉我需要学的还很多。”　(任民)

   温家宝总理的信

   敬宜同志:三月卅日的信及所附李强《乡村八记》早已收到，迟覆为歉。《乡村八记》是一篇有内容有建议的农村调查，记事真切、细致、生动，读后让人了解到农村的一些真实情况，给人以启示。一位二年级的大学生如此关心农村，实属难得。从事新闻事业，我以为最重要的是要有责任心，而责任心之来源在于对国家和人民深切的了解和深深的热爱。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用心观察、用心思考、用心讲话、用心作文章。你的几封信都给予我很多的关心和鼓励，深为感谢。专此奉复。敬颂教安。

   温家宝

   多位部级高官已阅《八记》

   今年1月28日，离农历乙酉年春节还有11天，20岁的李强坐上了一辆中巴车前往太行山区。作为一个自小生长在太原的城市年轻人，这个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二年级学生对农村及农民的认识正如他后来所说，“纸上得来终觉浅”。

   此行，他想到山西省东南部的沁源县和沁县作寒假社会实践调查:以传统农业为主导的乡村在这个社会转型的年代的境况到底如何？

   两个县农村里的所见，可能更超出了李此前的想象。此前，他的关于农村的印象，来自于父母之口及书本，包括曹锦清教授的《黄河边的中国》。8天之后，他结束了调查。一个月后，他写出了4万字的《乡村八记》，这是一篇在行文风格上像极了《黄河边的中国》的农村调查报告。

   三个月后，同样是28日，看到了《乡村八记》的温家宝总理说:《乡村八记》是一篇有内容有建议的农村调查，记事真切、细致、生动，读后让人了解到农村的一些真实情况，给人以启示。一位二年级的大学生如此关心农村，实属难得。

   八天八篇札记

   从繁华的太原到传统的乡村世界，只需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李强问自己:一部从传统乡村社会到现代工业社会的发展史，仅仅持续两个小时，是不是过快了一些呢？

   那是下午2时50分的一趟长途客车。从现代工业城市太原，到传统的乡村世界，只需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8天之后，在返回城市的路上，李强问自己:一部从传统乡村社会到现代工业社会的发展史，仅仅持续两个小时，是不是过快了一些呢？

   李的第一站是他的农村二姨家。在为二姨家算了去年的收入与支出账后，他感觉到了震撼:二姨一家人一年忙到头还要欠别人898.76元。辛劳一年竟然入不敷出！李在调查报告中将之归结为“教育支出过于庞大”。在他的这个亲戚家中，三个孩子上学一年的教育投入共计8200元，这对于农民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而他的亲戚家，在村中收入还算是比较高的。

   李强在调查报告中感叹:对于出身农家的子弟，若想脱离农村，改变自己的命运，读书上大学可谓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教育的成本之高已使一部分农家子弟望而却步，读书到底要花多少钱？

   以震撼开头，调查在忙碌中进行，伴随的是愈来愈强烈的沉重。在8天时间里，他看到了美丽山村背后的贫穷落后、示范村的表面政绩和数字水分、县城食品工业的萧条衰败、县城宾馆的畸型繁荣。他的调查涉及农村的方方面面，如农民增收难题、农村教育、税费改革、乡村公共事务管理、村官选举。

   后来，回头这8天的调查，李强说，“这既是我踏入社会的第一步，也是我为之奋斗的第一步！”这次调查的收获是沉甸甸的。

   院长亲自推荐

   “怀着惊异的心情”，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人民日报》前总编辑范敬宜将这篇报告寄送给温家宝总理、中宣部部长和农业部、教育部的负责人。4月28日，温家宝回信。《人民日报》本月16日头版刊发。

   一个月后，在距太行山区600多公里外的清华园图书馆，李强完成了他的调查报告。《乡村八记》最初的阅读者当时兴奋不已。李强的指导老师、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师李彬评价说:没想到，报告写得太好了，大大超乎我的预期。

   李彬还将调查报告送给了院里的其他老师及领导，其中包括院长范敬宜。在这里，师生们亲切地称这位前人民日报社总编辑为“范爷爷”。

   在收到这份调查报告几天后，范写下了800字的评语。“我怀着惊异的心情，用了整整一个晚上和一个早晨的时间，一口气读完了李强同学这篇农村调查报告，内心受到强烈的震撼。”范在评语中说，“它所提出的问题和建议，不仅对农业部门，而且对教育、文化、卫生等部门乃至各级党政领导部门，都有相当的参考价值。”据称，范还对调查报告作了修改。学院常务副院长胡显章在评价中则称“不禁拍手为之叫好”。

   激动的范敬宜把这篇报道寄送给了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中宣部部长刘云山以及农业部和教育部的领导。温家宝在4月28日给范敬宜写了一封信。“规规整整的毛笔字，整整写了两页”，范敬宜说。6月16日，《人民日报》刊发了这封信。在信中，温总理说:“一位二年级的大学生如此关心农村，实属难得。”

   实际上，今年4月3日的《人民日报》已经刊登了《乡村八记》的第一部分，编者将之称为整个调查中“最平实、精彩的一部分”。6月16日，报纸又刊登出全部八个部分的主要内容。《乡村八记》及其调查者李强迅速引起社会各方的关注。

   网友热议“三农”

   在清华大学的内部网上，李强获得了一个亲切的昵称:小强。学校目前正在向全体学生推荐《乡村八记》。而在校外，网友的讨论已进入更深层的争论和辩析。

   清华园的内部网上挂出了《乡村八记》的主要内容。在那里，同学们管李强叫“小强”。在对调查报告内容肯定的同时，李的同学们更多地注意到了他的钻研精神和务实作风。同学康雯萱说，“寒假的时候，小强就告诉我要去农村实践，我那时正在湘西游山玩水，很难想象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山西农村会是什么样子。”

   《乡村八记》最初只是在学院内部受到关注，现在学校正在向全校学生推荐。“这也许是对学生们浮躁作风进行教育的一个契机。虽然学校每年假期都有社会实践活动，但像李强这样沉下心去到基层搞调查的并不多。”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一位博士生说，现在大学里急功近利的心理比较多，李强的做法就显得难能可贵。

   媒体对李强及其《乡村八记》进行报道后，网上亦形成讨论势态。网上的讨论则更注重对《乡村八记》内容的评析，在不同的网友间甚至又产生了新的争论。在李强做客人民网强国论坛时，网友“多情鹰笑我”就针对《乡村八记》内容提出了七点不同意见，随后，一位具名“酒半仙”网友又对“多情鹰笑我”的观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从农村教育的不平等性、农村基层财务和日常行政管理问题等五个方面进行了辩析，竟也达洋洋七千言。

   一位评述者认为，网上的讨论已经超越了对一个大二学生的一篇调查报告本身的评价，已经进入了更深层的争论和辩析，由此可见“三农”问题在中国受关注之重，这亦可能是温总理对这篇调查报告作批示的初衷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