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三角一体化发展规划“十四五”实施方案》日前印发，明确长三角要为全国高质量发展发挥重要支撑和引领示范作用。作为“示范生”，长三角如何更好服务全国发展大局？本报专访清华大学中国发展规划研究院执行副院长、清华大学区域发展研究院副院长董煜。

“长三角率先”是战略中的战略

记者：去年召开的扎实推进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座谈会上，提出长三角区域要率先形成新发展格局。据您观察，这一年进展如何？

董煜：贯穿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的主线是“三新”：新发展阶段、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其中，构建新发展格局起到纲举目张的作用，长三角区域要率先形成新发展格局，是长三角在国家区域发展大局中战略定位的体现，“东部率先”是国家重大战略，“长三角率先”更是战略中的战略。正因此，主动对标国家重大任务，主动思考如何引领和示范，是长三角的精神和担当。

过去这一年，长三角地区在抓好常态化疫情防控的前提下，扎实做好“六稳”“六保”工作上走在全国前列，这从2020年和2021年上半年的主要经济数据足以见得。例如今年上半年，三省一市GDP总量超13万亿元，约占全国的四分之一，在疫情的特殊情况下，长三角经济持续健康的发展，为稳住全国经济大局起到重要作用。

在科技和产业创新方面，长三角作为开路先锋，协同建设长三角科技创新共同体，合力打造关键核心技术集成攻关大平台，同时推进科创与产业的融合，提升产业链、供应链水平，形成若干个区域优势产业集群。在改革开放方面，这一年长三角也有不少新探索，上海提升城市软实力、浙江推进数字化改革、江苏推动乡村振兴、安徽打造科创策源地，三省一市亮点迭出。

区域内部的一体化也取得明显进展，一些地方规划出现“轴带”设计，意味着产业的分工和协同不断向前推进，生态的协同治理、绿色发展都迈出了实质性步伐。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近三年来，过去这一年是高潮性的发展，相信进入“十四五”时期，又将掀起新的高潮。

示范打造“全国最优”营商环境

记者：正如您所述，围绕国家“十四五”规划的主要目标和任务，长三角要发挥引领示范作用，您认为突破口在哪里？

董煜：“十四五”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现代化”是新发展阶段的中心任务，也是中央赋予长三角的使命，特别是上海浦东新区打造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引领区。这与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长三角发挥的作用密不可分，与上海作为改革开放排头兵的创新精神密不可分，所以将这项中心工作交由浦东来承担，期望继续在全国起到带动作用。

在长三角的“十四五”实施方案中，明确打造国内大循环的中心节点和国际国内双循环的战略链接，这是三省一市在主动思考长三角在新发展格局中应当承担怎样的使命、发挥怎样的作用、实现怎样的定位。一个重要切口，就是长三角要打造全国最优的营商环境，浦东是窗口和桥头堡，要不断让流程更优、效率更高、服务更好。当前国际形势趋于复杂，长三角打好全球经济牌、展现中国开放形象的作用也愈发重要。

高水平竞争引领“高质量一体化”

记者：有观点认为长三角有种“富邻居”现象，长三角城市普遍富裕，但城市之间产业又有高度一致性，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董煜：长三角城市之间，发展水平比较均衡，这种城市群和都市圈的形态，在全国是最健康的状态。长三角三省一市之间，均有一定创新要素和产业基础，这就导致竞争关系难以避免，恰恰是各个城市都有实力，都有条件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都有条件吸引高端人才，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竞争。

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体化，一体化不是没有竞争，而是在更高水平上的竞争，达到竞合而不是零和。目前而言，长三角任何一地都没有达到一定规模足以替代别人，足以说我不需要其他地方配合，尤其是面对国际竞争，合作的需要大于内部的竞争，如何实现更高水平的竞争，并以更高水平的竞争引导更高质量的一体化，值得思考。

“高质量一体化”，看似是两个词，实际是融为一体。理想的一体化是什么？共享资源，减少障碍，给市场主体更自由的选择空间，在不同地方找到适合它的土壤。各有侧重，形成特色，一体化是在协同状态下的差异化发展。

“富邻居”对上海不是坏事，正因如此，上海不需要长距离去获取资源，在小范围就能实现产业的协同配套，于周边就能找到人才和产业的支撑，让上海的创新成果更有可能在长三角落地、变现、转化，这对上海不是损失，反而是促进，增强了上海的集聚辐射能力。

先行破题为全国“开拓探路”

记者：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已近三年，工作重点也发生了变化，当前有哪些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董煜：长三角一直被视为代表国家参与国际竞争与合作的窗口，但面对当前国际环境和国内周期性特征，人员、信息等交流存在现实障碍，例如长三角重要任务是引进国际人才，在当前环境下如何实现，就是新的挑战。

同时，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统筹发展和安全，长三角既是开放最前沿也是国门最前线。上海作为国际金融中心，如何平衡好金融安全与金融创新，进而服务长三角乃至全国发展，也是新的课题。

还有对共同富裕的探索。浙江正推进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事实上，整个长三角都应在推进共同富裕上走在前面，统筹城乡协调发展和区域协调发展。

此外，如何实现“双碳”目标、如何应对老龄化、如何调整人才培养结构、如何协同治理江河湖海……这些都是长三角面临的新问题，其中有些是国际环境变化所致，有些是国内发展瓶颈所限，长三角的发展走在全国前列，问题自然也是遇在前面，来不及等到全国统一调整，必须先一步探索和尝试，先行先试为全国其他区域开拓探路。

编辑：李华山